【阴蚀王×王母】相思绝

前言:好久之前的废文,昨天翻出来写完并修改了一下,惊奇于我还嗑过这对……世界观和人设感觉已经有点脱离原来的电视剧设定了,大家介意勿看,或者当做一个随意的小文看看也行。文笔比较废话,见谅(逃走了:-D


——以下正文——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题记



    昆仑山上的竹林是我最爱的去处,许是因为混沌初开,人鬼乱世,三界未成,到处都是一片糟乱,普天下数那里最幽静自在。那个时候山上还没多少人,我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那里。彼时她还只是个散着头发的曼妙姑娘,我惊叹于天父地母的鬼斧神工。早就听说她是天地共生的第一个女子,可想不到天父地母倾注了如此大的精力在她身上,除了给她无比的法力之外,容貌竟也如此绝艳。天地孕育主母,给了她水的柔,月的阴,风的灵……天地间一切与阳刚相悖的事物都一股脑丢给了她。据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地第一次孕神的时候,便只想着要他能统治万物,是以将所有的山川气概都用上了,独独少了一份柔美。这才生出要造一个相克的物什出来,于是她便来了。

    这些往事都是她来到竹林里跟我说的,我只是三界中最初被孕育出来的最不起眼的那一族,她倒也不嫌弃我,絮絮叨叨跟我说许多事。后来她也不来了,昆仑山这一方不起眼的竹林自那少了许多乐趣。

许多人知道她是因为她是那宝座上的三界之母,不怒自威。可到底少了几分人情味,我肚子里倒是有许多关于她的小典故,是那种从不会被记载在神仙正史上的顶级八卦,是了,除了我,这三界怕是真没人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爱恨嗔痴的小姑娘。

    依稀记得她大师兄——也就是天地之子,那位胸中万千山川湖海的神仙之祖,也就是现在的玉帝,他自诞生以来就心系天下,为的是完成天地所赋之大业——建立三界秩序。她是最仰慕他的,一口一个大师兄,亲密得紧。其实那也由不得她,毕竟这是命运,与她的大师兄携手共创三界秩序是她自诞生始就被写下的命定之路。她清楚得很,于是便照做,倒也不觉得悲哀。

那时她常常来竹林,跟我讲话。我虽然不敢怠慢这个将来的天地主母,每每茶酒相陪,但有时也觉得烦,毕竟我那时也是,咳咳,血气方刚的年纪,找一个各处都合眼缘的爱侣也是不易之事,每次这小姑娘一来总要打搅我的好事。我随口一句,你去找你的大师兄呗,不料她却眉头一皱,随即是淡淡的惆怅。后来竟十几天都不曾来过,也是那个时候我听说天地遭劫,雷劈四方,昆仑山本就人少,这下简直绝迹了一般。那个时候还尚未修炼成功的玉帝正在闭关,命她做护法。那连着劈了九天的雷劫终于停止,与此同时一位不速之客堪堪上得山来。

她从小便生在昆仑山上,从未见过除大师兄外的其他男子,难免好奇,却仍要拿出一副架势来,虽则袖中的手微微发抖,面上却神气十足,不料对方一句话便把她问住。“敢问姑娘芳名?”芳名?这是什么劳什子,一时间她嗫嚅着,脸渐渐涌上潮红。昆仑山就只她与大师兄两人长住,只要说话便知是在与对方交谈,又何必要名字这麻烦物?对方见她神色犹疑,似是不明白自己问话的内容,于是又问:“姑娘有名字吗?说与在下听听。”这次她摇摇头,一点遮掩到底搂不住眼底的疑惑,一点情绪全给对方看穿了去。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昆仑山上,姑娘连名字都没有啊,哈哈哈。”对方笑声清朗,顷刻间已行至她面前,“姑娘生得如此好看,看来昆仑山我是来对了。”她听这人油嘴滑舌,没什么好话,待不理他,却被他制住。他忽然换了一个冷冰冰的语气,直问向大师兄的所在。她心下骇然,那时普天之下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天地孕神之事……呃,当然,这是在我不算做人的情况下。

当时之势是人鬼共生,天地有意要造神统治,构建三界。神族还未成型,人界鬼界却早已大乱,她与大师兄便是担负着拯救苍生的使命,在昆仑山修炼。可眼下神体未成,却已然闯入了不速之客。她此刻才意识到作为一名护法要做什么,以前她都是得过且过,因为昆仑山上也没什么危险,大师兄只管潜心修炼便是。是以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大师兄不让自己与他一同修炼,而是错期而行,直到今日遇上了麻烦,她才恍然惊觉大师兄的见地深远。闭关之人最忌被打扰,稍有不慎便会堕入魔障,她只能与眼前这尊瘟神斗法相缠,阻止他去找大师兄。

与他相缠极是容易,只管斗法,远着大师兄闭关的清洞就是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竹林里斗法,是的,这位姑奶奶把他引到了竹林,我没什么法力,怕被伤到,只拣着远处躲避。我虽在法力上很菜,可看人打斗的功夫却不低,不多时,我看到小姑娘已经体力不支,而那男子却丝毫没有疲意,好在他意不伤人,她也没有危险。我松了口气。那男子却像是玩起了游戏,一会儿出其不意抓到她头发,一会儿又点到她脸颊,弄得她气不打一处来,却没法子,谁让功夫不到家呢。这也让我对那男子的来历起了兴趣,按理说,小姑娘的法力虽不至高深莫测,但对于天下大多数人来说都比得过才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天生之神,就算不修炼,也不至于比不过一般人。这可真是奇哉怪哉。除非……还未等我想下去,只听得一声惊呼,竹林里所有的枯枝烂叶都被卷起,一时间我竟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厉风顷刻间便会割破我这几尺身。其实稍稍动脑便能想到,小姑娘估计是被逼疯了,使出了绝招,也是保命的招数,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命悬一线是不能轻易使出的,万事都得给自己留底线,这就是她的底线,可她却在此刻就给一个打不过的男子轻易使出了。男子是输了,捂着胸口撑在地下,嘴角有血滴,却仍含着笑意,望着她不说话。小姑娘估计是感受到了平生从未有过之挫败,急急道:“你笑什么?”——她可是连底线都使出来了,这个人的样子怎么还是像她输了一样呢。

那男子心态也倒还好,就那么躺在了地上,虽受了伤声音却还是中气十足:“你不能随便使出这一招,你大师兄没告诉过你吗?”她心里一惊,跑过去仔细问:“你……你怎么知道……”那男子摸了摸鼻子,又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天地之女法力竟也不过如此。”她知道他没受什么重伤,一时对自己刚刚使出的绝杀招深感丢人,可又想不出还嘴的利害话,当下掌上运法,做出要劈下去的动作:“我杀了你便不担心别人知道了!”

小姑娘这一句话着实惊到了偷听的我,不过她也就逞逞嘴上厉害,肯定狠不下心杀人。那男子似乎也深谙这一点,并不闪躲,但也不再给她两难的难堪,随口一句:“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便止住了这一掌。

还未等男子的话说完,便觉一个白影略过,她未及收回的掌被拨开。这昆仑山上再不会有另一个人了,这人自是大师兄。小姑娘动用杀招到底惊动了他,他以为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危险,便急忙赶来。说来也怪,大师兄似乎认识那男子一般,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后来的事是小姑娘发闲告诉我的,那男子自称是天地的第二子,是雷电风雨化来的,自诞生便落在东海的一座山上,与他们一样受自然感化长大。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与他们二人团聚,二便是来助力建成三界的。小姑娘言语里对他颇为不喜,我猜着是第一面结的仇怨还未消去,于是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下对这位天地第二子的来历还存着些疑惑,不过想想再怎么着也与我等小族无甚关系,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便越麻烦,索性抛了不管。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师兄对她随意施展绝招很不开心,教育了她一通,我听着便想瞌睡,偶一清醒,却不知怎的话题又落到那位“第二子”身上去了。小姑娘突然问我:“你有名字吗?”

开天辟地头一遭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事实上我现在也还没有名字,年轻那会儿族人甚少,我又悠游在昆仑山,山上又只有两位神仙,名字是不需要的,后来老了嘛,又变成了祖师,混着同辈都两脚蹬了才回到族里担了长辈席,后人言语间那都得恭恭敬敬尊一句“老祖师”,谁喊你名字那属于冒犯,于是好巧不巧我这一辈子也没用到名字。小姑娘似乎说了我一句没用,也不知道她在气些什么,那天之后她很久都不曾来过竹林,再来时也不像以前对我说许多话了。

等后来我遇到的女子多了,也通了些人事,我才恍然大悟,天下的女子都是一般模样,心里藏着人才会把话也都藏着,生怕旁人瞧出端倪,可偏又想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扭捏,是以话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那会儿小姑娘动不动就对我摆摆手说:“算了你不懂的。”然后又是一句:“你觉得阿鸾这个名字好吗?”我思忖着怎么回答她才不会又变脸色,好在随后赶来找她的“第二子”拯救了我。小姑娘不再关心我的答复。

“喂,我不叫你阿鸾就是了,我叫你师姐好不好?你别生气!”他手里拿着一枝红果子,我知道这是小姑娘爱吃的,不过除了我曾被她威逼去采摘过,还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采给她吧。以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飞红的双颊,她转头嗔道:“身为师姐怎么会生师弟的气呢,你乖乖的我就不气!”估计小姑娘是不想让我看到,于是跑出了竹林,两个人打打闹闹着就走远了。

那个时候的小姑娘是我见过她这一生中最天真的一段时光,我不得不承认,“第二子”的到来给她增添了许多乐趣,原本她生在这山上,从未出去过,唯一的日常就是修炼和等着大师兄修炼,再要不就是跟我这个小喽啰聊聊天,委实没什么新奇的。可这“第二子”虽说是生在东海仙山,却也在三界四处游历过,肚子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四海神兽啦,八荒怪谈啦,奇山异水啦,似乎总有说不完的东西。小姑娘每次给我转述的时候都一脸期待,她说到女床山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我正纳闷呢,她忽然眼光一闪:“我要是能下山去,第一个便要去这座山。”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落寞:“大师兄今日出关了,他……他教我稳重些,不要我日日与三师弟玩闹……唉,我明日也要开始闭关了。”

这一闭关就是昏天黑地的许多时日,大师兄与“第二子”给她护法,这两人倒没什么话,只是日日斗法,给我搅得好不安宁。偶一次我去观战,发现这两人竟是互相毫不留情的打斗,法力倾注之处无不凌厉逼人,“第二子”的法力高深莫测,却总是每处都留一着,大师兄却已深感吃力。

“大师兄,我是看在与你同生天地的份上才不至痛下杀手,你若是肯按我的要求一统三界,我绝不会为难你。”“第二子”收法起身,语气间竟是有恃无恐。

“天地育我,是要我规制三界,倾注善念,不至大乱为苦世间即可,你的要求却是要求三界生灵臣服于你,这本就违背天父地母的意志,恕我难以从命。”

“呵,”“第二子”一声冷笑,“依我看来,大师兄你只知道天天闭关修炼,根本就不懂什么世间之苦,何谈救苦呢?人界都是顽劣之徒,鬼界都是狡诈之精。我这几年在外四处游历,看在眼里的都是人人自相残杀,血流成河;人死成鬼,互相报复,冤缠百世,无休无止……大师兄,这样一个炼狱,你要用你的所谓善念去感化么?”

大师兄负手而立,微叹一声:“那你呢?你要用暴力逼迫他们臣服,那与人鬼又有什么分别?”

“第二子”依旧嗤笑:“那大师兄到底知不知道师弟的来历呢?”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疑惑的地方,天地既然已经生出了一子一女,又汇合了这世上所有的阴阳之道,已然完满,那“第二子”又为何要被孕育出来呢?而且我看这人所修之法多阴险诡谲,与大师兄的至刚纯阳之道委实大相径庭。那时我尚不明白个中因果,只道天地多事,白白生出个第二子来徒增事端。后来几万载春秋忽忽而过,我也算经历了世事,感念到世上之事往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善恶相并。那时混沌初开,天地一心诞育至善之身,却不想至恶也随其自生,他们只想到刚柔相克相生,忽略了善恶也亦相克相生。如此想来,“第二子”便是天生恶神。

他一心想做天地之主,却到底忌惮与自己相生相克的大师兄,此番上得山来,其实是要探知他的法力如何。如今看来,论单打独斗,大师兄与小姑娘均不是自己的对手。心下便又增了几分得意。

我本以为那日大师兄不敌对方又不肯屈就,会命丧当场,谁知“第二子”却忽然君子起来,对大师兄不再理会。每日里竟是游荡在我这小小树林里,我知道他是在等小姑娘出关,可实在想不出他到底要打什么算盘。有几日兴致浓时,他也来找我聊上几句,旁敲侧击着向我打听小姑娘的事情,我本来懒怠得说,可他这人委实聪明狡猾,变着法儿地套我的话。作为回报,他也跟我说了不少事情,除开那些四海八荒的奇谈怪论,就是与那小姑娘的了,他话间称呼她为“阿鸾”,我问了一嘴,他低眉一笑,道:“阿鸾是我养的一只鸟,正好她没名字,便借过来称呼她喽。谁知她知道了要打我呢,哈哈。”我心想要我我也想打你,何况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天地未来主母,怎么能跟一只鸟共一个名字。

“可那丫头偏要我叫她师姐,说什么我是第三个上山的,自然该顺着这个称呼,要我说,我生的未必比她晚,要叫也该是师妹,唉,也罢了,她高兴就好了。”那时我想,这个人与大师兄真是天差地别,大师兄从不会说这些不正经的话,也从不会下功夫寻思小姑娘是不是高兴。那时我对情事尚没有成形的概念,又加上警戒心竖着,竟至怀疑他在刻意讨好小姑娘,以求与她联手对付大师兄,可我又立马否决这个想法,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趁着现在下手,逐个消灭啊,又何必多此一举。是以我端详着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竟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自出生以来,就没遇到过让我这么抓狂的人,刚好族里有事,我趁机离开了竹林,这一走就是两年。再回来的时候,昆仑山上只有大师兄一个人。我与他不相熟,也懒得去管这些佛事,于是没去问小姑娘和第二子的所在。我记得很清楚,小姑娘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独自回来的,身边没有第二个人。她自那以后变了很多,脸上不再挂满天真,令我惊奇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常常在晚上喝得烂醉如泥,四仰八叉躺在竹林里。这时候才像以前的她。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两年里,她去了一趟人间。

那个时候的人间还不像现在这样繁华,是一个毫无秩序的炼狱,强者便为尊,道义是被踩在脚下的烂泥。小姑娘在人间生活了两年,她没有说是谁带她去的,我心下隐隐有个答案。“我与他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善恶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也别管谁……”她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地上望着如霜月色,叽里咕噜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胡话——也或许不是胡话。那是我第一次看她流泪,细细密密从眼角滑下来,无声间砸入泥土。我意识到那是只属于她的哀伤神色,不属于天地主母。她修炼比以往更刻苦了,却进步寥寥,大师兄经常对她叹息:“你不够专心。”

她也不气馁,似乎什么也无法再让她更心恼,偶尔一次我去后山,那里的红果子已经结了满树满枝,大多都烂在了树上,无人问津。

如此光阴又过了许久,我依旧是个闲游无事的,可大师兄和小姑娘已经快要功满,修成神体了。那几日的天总是不好,阴沉沉的,正对着他们俩修炼洞口的天上还有一个黑洞,漩涡一样张着大口,仿佛可以吞噬一切。象征着权力的权杖就在那里孕育而成,谁主宰权杖,谁就能主宰神,主宰一切。

功满那天我亲眼见着大师兄和小姑娘并肩携手从山洞里走出来,他们还像往常那样彼此恭敬,却又比往常多了一份亲密。尤其是小姑娘,昔日脸上的天真和稚气已经消去大半,天地主母的慈祥第一次在她眉间生出。史书上对那天的记载限于一场定夺乾坤的善恶大战,在日后被人称作“阴蚀王”的那个男子,也就是我前面说的“第二子”,此时正身披玄色甲胄,威风凛凛地站在昆仑山巅,他等的就是功满这一刻夺取权杖。也许是我看错了,他在看到小姑娘和大师兄一起出现的那一刻眼睛里蔓延出一种失落,甚至可以说是绝望,总之就在他那一瞬间出神之时,大师兄抢先一步拿到权杖,“第二子”的所有骄傲也在那一瞬间瞬间崩塌,不论他的神力如何,失去权杖就什么都没了。

这一节的缘由我又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大师兄和小姑娘在最后修炼的时刻已经合体了,用人间的话讲就是做了夫妻了。只有他们两个融为一体,才能汇聚成能够打败“第二子”的神力,再说一点八卦,后来名闻天下的七仙女就是这么来的。也是因此,七个仙女的力量聚合才会如此强盛无敌。当然,这是后话了。

大师兄心怀慈悲,曾经试图挽救过“第二子”,只要他不再作恶,可以与他们一起一统三界,泽被苍生。可是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却只是看着他身边的小姑娘:“阿鸾,你也希望我如此吗?”

后来我回想,彼时的“第二子”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大师兄和小姑娘已经是一锅熟米饭了,深谙修习之术的他在看到两个人挽手并肩出山洞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我还挺纳闷的,小姑娘已经用行动证实了自己的选择,他还在挣扎什么呢?

那个时候小姑娘的回答没意思极了,像是有人教她那么说的,类似放下屠刀一心向善云云,可我知道不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小姑娘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后来的事情顺利得不像样子,“第二子”因为不服劝说,被打入无边地狱,后人称呼他为“阴蚀王”,一提起来就充斥着阴骘邪恶,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黑暗和罪恶的一处。可我知道那里也不过关着一个伤心人罢了。我一直不明白,以他油腔滑调、世故精明之心,完全可以在那时假意答应大师兄,再伺机报复。可是那天他却摆出了一副从未有过的决绝之态堕入地狱。我一度想知道他是否后悔。

败者成寇,胜者为王,大师兄成了玉皇,小姑娘被尊为王母,两人完成大业之后,在九重天的宝殿里永世享着三界供奉,八荒朝拜。偶尔我去一趟人间,四处都建着他们的庙宇,我看着那一尊尊木的、铜的、银的、玉的、金的玉帝王母像,咂摸咂摸嘴,哎,真是一点也不像。可那也没关系,人们朝拜的只是他们心中信奉的模样罢了。

我作为一个老神仙,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肚子里的八卦不少。因着跟王母那点交情,每年还能蹭个蟠桃盛宴,我经常拿着一壶酒坐在那张八仙桌上说书——身边都是围着我要听故事的小后生,我闹不过他们,每次都讲一点从人间游历来的见闻。偶一次我喝多了,不小心讲了那点压箱底的故事,听得我身边的小仙童直催我:“仙爷爷你快点说啊,他们去了人间之后怎么样啦?”

他们?哦哦,就是“第二子”和小姑娘,现在当然没人敢这么称呼他们,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把姓名隐去之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王母她老人家总不能从我嘴里认领那个小姑娘就是她吧!哈哈,这么一想我真是机智!

这点故事我是不保真的,毕竟不是我的亲眼所见,只是我在人间太平之后去游历时听来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已经不知道传了几代人,做了多少人睡前的入眠故事,更不知道添了多少油醋。

总之就是一个男子偷偷带一个女子下山游玩的故事。那个时候小姑娘还不知道第二子和大师兄之间的争端,只还以为两人只是生疏而已。

那个时候的人间不比现在这样清明有秩序,不但部族之间经常混战,鬼妖精怪也常常出来作恶,小姑娘下山之后善心大发,四处帮衬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第二子”就陪着她,虽然也常常对她毫无来由的圣人之心发出嘲讽,但总不会袖手旁观。小姑娘的见闻经历不但迅速增加,神力由于常常实战也是突飞猛进。就那么过了一年有余,两人为了一件事差点闹翻。起因是一只小精怪,“第二子”失手打死了它,小姑娘却因为小精怪罪不至死而开始埋怨他。那天两个人吵得很厉害,似乎把心底里积怨已久的问题都抖落出来了。小姑娘开始怪他救人根本不用心。

“对啊,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拯救这些人的,我是为了你才会杀这些精怪的。”第二子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动机。

小姑娘先是注意到前半句,刚要开口怼回去,却因为后半句又把话停在了嗓子口。她张着嘴巴说不出话,脸却红了。他看她脸红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姑娘却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期期艾艾地把那句话吐出来:“可、可是、这是我们的责、责任啊。”

“我从没说过这是我的责任。”

“可,你说你也是天地之子,天地之子难道不应该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吗?”小姑娘在这方面的榜样一直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可是眼前这个看着玩世不恭的人,跟大师兄又是那么不像……

“这是那个呆头大师兄的‘醒世恒言’,跟我可不相干。”

我后来想,第二子此生做过最大的错误也许就是把自己的目的一股脑说给了小姑娘,我不知道第二子在那一刻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的他难道自信满满地以为小姑娘最后会选择他而不是大师兄?

流传的故事情节跟我的一些认知是不符的,比如民间故事里面说第二子在那个时候要挟小姑娘屈服于自己,幸而最后大师兄从天而降拯救了她,这才没有酿成惨剧。可就我所知,那个时候大师兄根本没有出过关,小姑娘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到昆仑山的,还带着一脸落寞。

我一时不知道该把哪个结局说给这些小仙童听,只好佯装醉酒不省人事蒙混过去。一群孩儿们见状都散了。我从来不为他们听不到这故事的结局感到可惜,毕竟类似的故事流传到现在一抓一大把,滥俗的情节听过一两遍也就不以为然了。谁会去关心你故事里的真人如何如何呢?

我现在再见到王母,已经完全不敢把她和当初昆仑山上威胁我去摘红果子的小姑娘混为一谈了。有时候我会想,也许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呢。可是每年有个时候,王母会选择独自一人前往一座无名山头,那里生着大片大片的红枫,人间九月的时候红得如同凌霄殿前的霞光一般。对了,那座山还以栖息着一种鸟而闻名。世人不知其名,王母遂名之曰,阿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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